著名华裔经济学家姚树洁撰文:当社会大量的财富和资源都投到了房地产时,当老百姓负不起高房价的压迫而不能安居乐业时,整个国民经济都被高房价绑架了。
一个好的经济体,在经济增长的同时会出现如下的情况,城乡差别缩小,劳动报酬不断提高,劳动力短缺由技术进步的提高来补偿其竞争力下降的压力。
所谓技术水平的提高就是结构转型,由粗放型的经济向高增加值的经济结构转变。可是由于人口红利所带来的出口贸易顺差和利润,都被大量的换成了钢筋和水泥,建成一片片的房子,让整个民族为了追求房子而发飚,企业为了夺取高额的利润而放弃了主业的技术升级,从而大大地阻碍了中国经济的及时转型。
高房价推生如下恐怖的现象。
首先,大批中小城市,尤其是经济快速发展的城市,包括鄂尔多斯,温州,郑州,贵州,海口,唐山,等等,形成了大量的浪费,被称为“鬼城”。
那里的企业和民众的资金都毫不吝惜的投向了房地产,而不是投向新兴的工业,或者是与产业升级和可持续发展有关的部门,包括环境保护,教育,医疗,科技,高端制造,农业,等等。
其次,许多大企业,把大量的资金投向土地和房地产,不务正业。例如,许多大型国企,把每年轻松赚来的,数以万亿计的垄断利润,用于抢购土地,推高地价和房价,而不是把这些钱用于产业升级,用于提高自己的国际竞争力。
你看人家南朝鲜,不到5千万人,在那么小的国土面积上,培养出来了三星,LG,现代,等等世界一流的跨国企业。20年前,这些企业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是二流货,现在,连美国的苹果,日本的索尼,都不是它们的对手。例如,三星的智能手机在世界上所占的份额是苹果的两倍。
中国的大型国企在干什么呢?它们也许是世界上最赚钱的机器,可是,它们都是关起门来,赚自己国家老百姓的钱,而且,这些钱,不用于改善自己老百姓的生活,而是投入房地产,对老百姓来一个二次造孽,把房地产的价格推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应该说,政府对高房价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例如,对土地所有权的垄断,对农民的超低价征地,超高价卖地,各种各样的房地产税收,而且,没有把这些税收很好的用于帮助最弱势的城市居民和农民工,严重的阻碍中国城市化的进程,从而也阻碍了整个国民经济的升级和转型。
其三,高房价,是城乡长期分隔的罪魁祸首。理论上,农民可以随便进城打工,但是,由于高房价,农民工却无法全家人进城。
每年有2.6亿的农民工外出打工,其中,有2.2亿人可以在某一个城市工作6个月以上,这些人按统计局规定的标准,成了这些城市的常住人口,被统计为城市人。
其实,他们哪里可以算是城市人啊?一没有固定的房子住,二没有老婆,孩子,老人在身边,他们是候鸟,而不是城市居民。
为什么中国的铁公机建设如火如荼,而每年春运都那么困难?那是因为这些候鸟式的农民工只有在每年春节的时候才能有时间回家看老人,老婆和孩子啊。
当然,造成这么多的农民工无法全家进城的因素不光是房子问题,还有教育和医疗等问题。
大家知道,来英国读书的外国学生,或短期做访问学者的外国学者,包括大量的中国人,万一生病住医院,或动任何手术,全部免费,住和吃,也全部免费。陪父母来英国的中国小孩,就读当地的中小学,也全部免费。
可是,在中国,不同的省份,都不能自由参加高考,更不要说农村人到城市里就医和读书了。在城市的大医院里,没有关系的病人,有的连站的地方打吊针都困难。
从这些现象里,可以看出,中国转型的路子还非常的遥远,还非常的苦难。学校的建设,医院的建设,高质量老师和医生的培养,中国所欠的还太多。所以钱不能浪费,资源必须得以更加合理的利用,不能一古脑的匝在房地产这个狭隘的产业空间里面。
讲到资源的合理配置,产业的多元化和深化发展,我还要用中国钢铁产业的例子。
2012年,中国生产7.1亿吨钢,占世界钢产量的近一半,进口同样数量的铁矿砂,但是,全行业实现的利润还不及茅台酒业的七分之一。
这里面,不仅说明茅台的消费非常畸形,钢铁产业的蛮干也非常罕见。生产7.1亿吨的钢铁所产生的利润,还不到淡水河谷出口2亿吨铁矿砂所产生的利润,这是何等的荒唐可笑?
那么,为什么这些大型企业能够忍受如此低的利润呢?那是因为它们可以通过对土地的投机倒把,通过对房地产的投机倒把,得到其它企业所无法得到的非主业利润。
有的企业办大了,不是为了产业的升级,不是为了更好的提高自己的国际竞争力,而是借用这个巨大的企业外壳,跟土地官员和银行博弈,从而圈到大量的土地,建设无数的商品房,然后囤积居奇,牟取暴利。
当这些企业都投身房地产的战斗时,当社会大量的财富和资源都投到了房地产时,当老百姓负不起高房价的压迫而不能安居乐业时,整个国民经济都被高房价绑架了。
所以,中国必须下定决心降低房价,疏通投资渠道,改变发展思路和发展方式,否则,转型无望,可持续发展堪忧。
姚树洁,诺丁汉大学当代中国学学院院长,经济学教授,著名华裔经济学家。